本報記者 賈林海
5月29日，國務院發布了關于印發《2024—2025年節能降碳行動方案》（以下簡稱《方案》）的通知，明確提出“加強鋼鐵產能產量調控”“2024年繼續實施粗鋼產量調控”，瞬間在“鋼鐵圈”刷屏。
今年是我國實施粗鋼產量調控政策的第4年，前3年的控產政策是如何執行的？取得了哪些效果？今年將如何控產？5月31日，《中國冶金報》記者圍繞上述問題對蘭格鋼鐵網總經理、首席分析師馬力進行了專訪。
《中國冶金報》記者：《方案》對今年鋼鐵產量調控做了哪些要求？對現階段國內鋼材市場運行有何影響？
馬力：《方案》針對鋼鐵行業提出三方面要求，一是加強鋼鐵產能產量調控，二是深入調整鋼鐵產品結構，三是加快鋼鐵行業節能降碳改造。
特別是在加強鋼鐵產能產量調控方面，《方案》提出，鋼鐵行業要嚴格落實鋼鐵產能置換，嚴禁以機械加工、鑄造、鐵合金等名義新增鋼鐵產能，嚴防“地條鋼”產能死灰復燃。《方案》明確提出，2024年繼續實施粗鋼產量調控；“十四五”前3年節能降碳指標完成進度滯后的地區，在“十四五”后2年原則上不得新增鋼鐵產能。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今年前4個月，我國粗鋼產量達到34367萬噸，同比下降3%。由于房地產行業持續低迷，今年初以來建筑鋼材需求同比大幅減少，雖然工業用材需求明顯增加，但也未能抵銷建筑鋼材需求較大的減量帶來的負面影響。
短期來看，《方案》的發布對我國粗鋼產量和鋼材價格的影響相對有限。《方案》是今年粗鋼產量調控的綱領性文件 ，預計后續國家發展改革委、工信部等部委將發布具體調控政策。至于如何調控，還要等待更明確的政策出臺。有可能像2023年那樣采取“平控”政策，也有可能在總量上進行壓減。另外，不同地方制定的產量調控政策也不相同，這些都有待觀察。可以肯定的是，不同的調控目標將產生較大的差異化影響。同時，具體政策出臺后，還要觀察各地方的執行力度，畢竟現在各地方經濟增長壓力相對較大。
值得關注的是，與過去不同的是，今年粗鋼產量調控政策是在已公布的粗鋼產量數據同比下降的背景下發布的。
《中國冶金報》記者：2021年鋼鐵行業粗鋼產量調控政策出臺的背景是什么？
馬力：2020年9月份，我國明確提出“雙碳”目標。作為重要的碳排放大戶，鋼鐵行業自然成為了“降碳先鋒”。壓減粗鋼產量、降低生產負荷無疑成了重要的降碳手段。當年末召開的全國工業和信息化工作會議明確提出，2021年將堅決壓減粗鋼產量，確保粗鋼產量同比下降，拉開了我國鋼鐵行業控產序幕。
2021年4月1日，工信部發布通知稱，隨著鋼鐵行業效益好轉，一些地方和企業存在盲目建設鋼鐵項目的沖動，需要鞏固鋼鐵去產能成果。統籌考慮“雙碳”目標節點，重點壓減環保績效水平差、耗能高、工藝裝備水平相對落后的企業的粗鋼產量，避免“一刀切”，確保實現2021年全國粗鋼產量同比下降。這是鋼鐵行業在壓減粗鋼產量方面提出的首個具體目標。
當時，不少市場人士對粗鋼產量壓減政策出臺的必要性持懷疑態度。這是因為，2020年，在世界各國為應對新冠疫情出臺的各種穩增長政策刺激下，國內外鋼材需求保持高速增長，我國鋼材價格也處于較高水平。因此，一些市場人士認為在如此高價格、高需求的背景下壓減粗鋼產量的可能性不大。隨著工信部正式發文，鋼鐵行業才真正意識到壓減粗鋼產量勢在必行。正因此，有人把2021年稱為粗鋼產量壓減政策實施的元年。
2021年上半年，國內鋼材價格大幅上漲，螺紋鋼價格從最低的4350元/噸漲到了最高6260元/噸，上漲1910元/噸，漲幅達到44%；熱軋卷板價格從最低的4580元/噸漲到了最高6650元/噸，上漲2070元/噸，漲幅達到45.2%。當時鋼材價格大漲的原因主要有幾方面，包括中美貿易摩擦階段性緩和、以美國為首的主要發達國家為應對新冠疫情推出了超級寬松的貨幣政策，以及全球鋼材需求旺盛等。國內粗鋼產量調控政策使市場產生了未來國內鋼材供給將趨于緊張的預期，這也是導致2021年上半年鋼材價格上漲的原因之一。
2021年上半年，我國粗鋼產量達到5.6億噸，同比增長11.8%，比2020年上半年增加近5910萬噸。旺盛的需求、高漲的價格推動了粗鋼產量大幅增長。其中，2021年4月份，國內粗鋼日均產量達到326.2萬噸，創歷史新高。2021年7月份，各地方開始實施粗鋼產量調控政策，同年下半年粗鋼產量快速下降。2021年11月份，粗鋼產量達到當年最低，日均產量只有231萬噸，與同年最高點相比下降29.2%。2021年12月份，在前11個月基本完成粗鋼產量調控任務的情況下，粗鋼產量出現了回升，當月日均產量達到278萬噸，比前一個月增長了47萬噸。最終，2021年，我國粗鋼產量達到10.3億噸，同比下降3%。回顧2021年，我國粗鋼產量壓減成效顯著，在當年上半年增產5910萬噸的情況下，全年依然做到了減產3190萬噸。
從2021年下半年的走勢來看，鋼材價格在7月初到10月初出現了一輪上漲，其中螺紋鋼價格上漲了1000元/噸左右，熱軋卷板價格上漲了600元/噸左右，鋼材均價達到6000元/噸左右。但從2021年10月中旬開始，鋼材價格大幅下跌。2021年下半年的控產對鋼材價格形成了階段性的拉動，但由于以房地產為主的鋼材需求快速回落，疊加出口需求減弱，鋼材價格整體未能保持上漲態勢，也未能超過同年上半年的價格高點。
《中國冶金報》記者：過去兩年，鋼鐵行業調控粗鋼產量的政策思路是什么？
馬力：2022年4月19日，國家發展改革委、工信部等部委就2022年粗鋼產量調控工作進行了研究部署，明確2022年將繼續開展全國粗鋼產量調控工作，確保實現2022年全國粗鋼產量同比下降。同時，要引導鋼鐵企業摒棄以量取勝的粗放發展方式，促進鋼鐵行業高質量發展；重點壓減京津冀及周邊地區、長三角地區、汾渭平原等大氣污染防治重點區域的粗鋼產量，重點壓減環保績效水平差、耗能高、工藝裝備水平相對落后的企業的粗鋼產量。
2022年上半年，我國粗鋼產量保持高位，同年5月份粗鋼日均產量達到311.6萬噸，同年下半年粗鋼產量在控產政策和需求偏弱等因素影響下出現下降，產量低點出現在同年11月份，粗鋼日均產量降至248.5萬噸，與同年高點相比下降20.25%。最終，2022年，全國粗鋼產量達到10.18億噸，同比下降1.7%。
2023年，國家發展改革委提出2023年粗鋼產量調控目標與2022年粗鋼產量保持一致，即采取“平控”措施。2023年，粗鋼產量高峰出現在3月、4月份，粗鋼日均產量達到308.8萬噸。進入2023年下半年，粗鋼產量受“平控”政策和需求疲軟的影響，出現明顯下降，產量低點出現在同年12月份，粗鋼日均產量達到217.5萬噸，與同年高點相比下降29.6%。最終，2023年，我國粗鋼產量實現同比持平，達到了“平控”要求。
從2022年、2023年粗鋼產量和鋼材價格運行態勢來看，在這兩年中，上半年均處于全年高產量、高價格階段，下半年均處于低價格、低產量階段。整體來看，粗鋼產量在下半年明顯低于上半年，鋼材價格走勢亦是如此。從過去兩年全國各地執行粗鋼產量調控政策的情況來看，受經濟因素影響，整體執行力度明顯小于2021年。不過，從最終統計結果來看，過去兩年都完成了粗鋼產量調控任務。
《中國冶金報》（2024年06月04日 07版七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