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第1季度，鐵礦石與鋼材價格走勢背道而馳，CSPI（中國鋼材價格指數）平均值為109.95點，同比下降6.29%；我國鐵礦石進口均價為129.5美元/噸，同比增長10.6%。在鋼價下跌6.29%的情況下，進口鐵礦石價格不降反升，嚴重影響了鋼鐵行業經濟效益。
近期，鋼材價格企穩小幅反彈，進口鐵礦石價格出現了超預期的大幅上漲。4月4日—4月19日，進口礦價格漲幅為19.5%，而同期螺紋鋼價最大漲幅僅為5.2%，鋼鐵行業繼續承壓運行。
從歷史走勢、利潤與成本、需求和供給等因素分析并展望后市，筆者認為，鐵礦石今年總體供給相對寬松，本輪鐵礦石價格大幅反彈缺乏支撐，脫離供需基本面，難以在高位持久運行。
鐵礦石庫存處于高位，礦價占鐵水成本的百分比卻創歷史新高。今年初以來，鋼鐵行業運行呈現出高產量、高成本、高庫存、低需求、低價格、低效率的特征。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4年第1季度，我國生鐵、粗鋼產量分別為21339萬噸、25655萬噸，同比分別減少644萬噸、500萬噸；五大品種鋼材月度表觀消費量合計為8996萬噸，同比下降2014萬噸，并導致鋼材社會庫存在3月中上旬逼近2022年創下的1800萬噸高點位置。自今年4月份以來，鐵礦石在港口庫存持續增加。截至4月19日，47個港口鐵礦石庫存量達15223萬噸，比去年10月13日創下的本輪低點增加近3700萬噸。生鐵生產狀況與47個港口鐵礦石庫存變化趨勢一致，驗證了鐵礦石階段性過剩的現實。
雖然鐵礦石供給強于需求，但自2023年12月份以來，鋼企原燃料成本一直處于高位，嚴重侵蝕了鋼企的利潤。進入4月份以來，在鐵礦石港口庫存增加的同時，鐵礦石價格卻大幅上漲，且漲幅明顯大于鋼價漲幅。以青島港62%澳粉現貨指數為例，較3月底的價格已經上漲了17%，而同期鋼材價格漲幅僅為2%。目前，鐵礦石占鐵水成本的百分比接近60%，創2022年以來的最高紀錄，產業上下游風險共擔的理念并沒有得到明顯體現。
此輪鐵礦石價格上漲，或與一些非供需基本面的宏觀因素的推波助瀾有關。地緣沖突導致油價持續處于高位，并進一步影響其他全球大宗商品。鐵礦石作為重要的戰略資源，在地緣沖突中也容易受到影響，價格走高。此外，美國在全球公共衛生事件帶來的經濟下行壓力緩解后，將美聯儲基準利率連續11次加息到目前的5.33%，人民幣匯率表現出一定的下行壓力。2023年第1季度，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均值在6.8附近，目前在7.1附近。人民幣匯率同比較低，在一定程度上對進口礦價格帶來支撐。
今年全球鐵礦石需求增長預計約1800萬噸。在國內市場方面，預計2024年鐵水大概率會減產。一方面，房地產將繼續拖累長材的需求。第1季度，國內房地產新開工面積為17283萬平方米，同比下降28%；新建商品房銷售額為21355億元，同比下滑28%，房地產開發商的資金鏈緊張，將繼續拖累全年用鋼需求。另一方面，3月份國家召開的兩個重要會議明確提出2024年能耗同比降低2.5%的工作目標，而鋼鐵行業碳排放量居前，保守估計，2024年國內生鐵產量將減少1500萬噸左右。
在海外市場方面，2024年，歐洲地區的鐵水產量如果有300萬噸的增量就已經非常樂觀了，主要的增量將來自于產業鏈轉移的受益者——印度和東南亞，但根據上海鋼聯的調研統計，2024年，兩地合計僅可貢獻1100萬噸以上的鐵水增量。綜合來看，2024年，全球鐵水增量合計近500萬噸，加上直接還原鐵600萬噸的預計增量，可以帶動鐵礦石需求增長約1800萬噸。
鐵礦石供給端即將進入繁榮期。上圖是根據澳大利亞工業科學資源部相關數據整理的鐵礦石行業資本開支與鐵礦石產量增量變化相關性圖（1990年—2023年）。可以看到，資本開支平均領先鐵礦石產量增量2.5年。在經歷了2016年—2019年的低速增長后，2020年開始，相關的資本開支重新進入到擴張階段，按照2年~3年的領先性，未來鐵礦石產量的釋放不可避免。該部門甚至預計，到2029年，澳大利亞的鐵礦石出口量預計將達到9.83億噸。
根據上海鋼聯核心全球礦山數據庫及在4月份的最新獨家調研結果，預估2024年全球鐵礦石產量同比增量或超6600萬噸，主要來自印度、中國、澳大利亞、巴西、烏克蘭、利比里亞等國。
以印度為例，樂觀預計2024年起鐵礦石增量將達到2000萬噸左右。近年來，印度鋼鐵行業進入高速發展時期，印度鋼礦產業人士表示，印度在滿足自身鋼鐵行業發展需求的同時，將有望保持出口穩定。
非洲也即將開啟產能加速釋放期。非洲各國鐵礦石合計產量有望在2024年達到約1.1億噸，同比增加超900萬噸。據我的鋼鐵網統計，2023年—2024年，非洲區域將有8個新增或擴產項目陸續投產，隨著產能的逐步釋放，將提供主要增量。其中，南非作為開發程度最高的國家，由于2022年和2023年受惡劣天氣、蝗災、罷工、Transnet（南非國有物流公司）運輸鐵路限制等，南非鐵礦石生產受到一定影響，而今年第1季度以來其鐵礦生產表現較為突出，將助力2024年全年實現同比增長。
如前所述，2024年，全球大部分地區的生鐵產量可能下降，能夠帶來明顯增量的地區主要集中在印度和東南亞。2024年，全球生鐵加直接還原鐵合計可以帶來鐵礦石的需求增量約為1800萬噸。但如果鐵礦石價格一直保持在100美元/噸以上，則全年的鐵礦石供給增量有望達到6600萬噸，供給增量明顯超過需求增量。在這樣的背景下，鐵礦石供給明顯強于需求，礦價難以在高位持久運行。
鋼廠自律有助于改善利潤水平。第1季度，粗鋼表觀消費量降幅大于鋼鐵產量降幅，如果鋼廠不能很好地自律，繼續維持當前產量，利潤勢必有收窄的壓力。只有當鋼廠認清市場形勢，準確研判國內需求總量長期將緩慢下滑的走勢，并統一思想、加強自律，認清控制生產節奏對于改善利潤的關鍵作用，行業運行質量和效益才能有所提升。以2021年下半年為例，據國家統計局統計，當生鐵日均產量在當年6月份達到253萬噸以后，鋼廠自律行為加強，到當年10月日均生鐵產量下降到203萬噸，下半年生鐵產量比上半年累計下降了4300萬噸。同期，2021年鐵礦石價格從高點的1500元/噸到最低時跌破600元/噸，跌幅為60%；而同期的螺紋鋼價格跌幅只有20%。鋼廠的自律行為不僅不會損失市場份額，而且能較好地保護自身的盈利能力。
支海蕾（作者系上海鋼聯電子商務股份有限公司鐵礦石事業部副總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