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吳勇
自美國總統特朗普2018年3月份宣布根據232條款，以國家安全為由對進口鋼鐵和鋁產品加征關稅以來，負面作用逐漸顯現，美國國內鋼材價格已大幅低于征收關稅之前，鋼鐵企業裁員力度加大，部分企業在第三季度開始虧損。
與此同時，盡管美國鋼價下滑，但仍高于世界其他地區，美國鋼鐵下游用戶成本上升導致其競爭力下降。代表下游利益的行業組織致信美國國會議員，要求在立法改革中，給基于232條款的關稅設置“日落條款”（ “日落條款”是指規定各種法律及規范性文件的有效施行期限的條款。設置了“日落條款”的法律在立法之初就設定了法律的有效施行期限，只要時限一到，就自動失效）。
給關稅加個期限
美國東部時間11月19日，美國金屬生產商及用戶聯盟（CAMMU）在一封公開至美國參議院財政委員會主席查爾斯·格拉斯利（Charles Grassley）和資深議員羅恩·懷登（Ron Wyden）的信中表示，敦促在涉及“對232關稅進行全面改革”內容的立法中引入“日落條款”。
CAMMU是一個由美國商業企業和貿易協會組成的組織，代表來自包括航空航天、農業、家電、汽車、消費品、建筑、國防、電力和食品設備等行業的超過3萬家企業和100萬名工人的利益。共同署名致信的還有美國國際鋼鐵協會（AIIS）、美國建筑商和承包商協會（ABC）、北美食品設備制造商協會（NAFEM）等8家鋼鐵下游行業組織。
查爾斯·格拉斯利一直在研究一項法案，該法案將恢復國會在232關稅中的作用，不過目前尚未向參議院提出任何正式提議。目前的流程是：美國商務部進行232調查，如果發現某種商品的進口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那么總統就可以在未經國會批準的情況下采取關稅或配額等貿易措施。
查爾斯·格拉斯利在11月初表示，將在不取消232關稅的前提下，允許主席和首席議員介入，并稱盡管關稅和配額帶來的許多問題都有據可查，但有時候需要妥協。CAMMU在信中對他的言論表示關切。
CAMMU認為，盡管折中和妥協對于達成全面改革立法至關重要，但當前的232關稅已對下游用戶造成了實際的經濟損害。根據追蹤鋼材價格的Steel Benchmarker網站發布的數據，11月19日，美國熱軋帶材（HRB）出廠價為557美元/凈噸，盡管比2018年7月份超過1000美元/凈噸的最高位下跌了將近一半，但仍明顯高于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中國的熱軋帶材出廠價僅為438美元/噸，西歐地區為471美元/噸，世界出口市場的離岸價為418美元/噸。
CAMMU表示，在232關稅實施18個月后，這些關稅很明顯正在加劇美國經濟的疲軟，這一點在制造業的表現更加明顯。9月份，美國制造業PMI（采購經理指數）降至47.8%，為自2009年6月以來的最低水平。價格波動、交貨延誤和關稅造成的不確定性都是導致制造業增速放緩的因素。
CAMMU還援引美聯社的報道稱，自2018年征稅以來，232關稅的實施僅為美國鋼鐵行業創造了1800個工作崗位。而研究發現，在232關稅下，每增加一個工作崗位，就將使美國消費者和企業為此多支付90萬美元。根據美國勞工部發布的數據，這一數字是美國鋼鐵工人平均年工資的13倍。這些研究成果是幾個月前發布的，隨著近期美國制造業增速的進一步放緩，現在每增加一個工作崗位的成本可能會更高。
研究人員表示，現在新建的鋼廠是高度自動化的，不需要很多的工人，因此潛在的工作機會有限。鋼鐵行業僅雇用14.2萬名員工。相比之下，鋼鐵下游的消費行業雇用了200萬名工人。
CAMMU在信中指出，盡管232關稅已經實現了美國商務部長羅斯（Wilbur Ross）所定義的目標，但下游行業仍遭受負面影響。2018年2月16日，羅斯在向總統提交的有關商務部對鋼鐵和鋁進口的調查報告中表示，實行232關稅的主要目標是將美國鋼鐵產能利用率由當時的73%提高到約80%的水平。美國鋼鐵工業協會統計數據顯示，早在2018年9月，美國鋼鐵產能利用率就已經達到了80%，但關稅仍然存在，既沒有對力度進行調整，也沒有宣布結束日期。截至今年11月23日，美國粗鋼產能利用率為80.3%。
鋼鐵行業難獨善其身
CAMMU認為，自征稅以來，結果越來越清晰，贏家是那些幫美國商務部將數千種鋼材和鋁產品排除在外的貿易領域的律師、顧問和求職者；輸家是鋼鐵下游制造企業、美國消費者、美國農民和其他承受報復性關稅的人，以及美國貿易伙伴，甚至是美國鋼鐵行業本身。
分析人士表示，下游鋼鐵消費行業已經在尋求替代方案，有的將生產轉移到海外；有的減少鋼材采購，以塑料或復合材料來替代，這將給供給增加的美國鋼材市場帶來進一步的下行壓力。
進入第三季度，美國鋼鐵生產商面臨的形勢進一步惡化，企業開始裁員。
高成本生產商美國鋼鐵公司在6月份做出密歇根工廠停產的決定后，8月份表示計劃裁員近200人，裁員行動將持續逾6個月。
據美國媒體報道，俄新鋼（NLMK）在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公司Farre鋼廠有600名員工，自7月份以來裁員80人~100人。該鋼廠工會代表表示，這是近年來第一次真正的裁員，裁員主要發生在熱軋廠。
NLMK賓夕法尼亞公司總裁米勒（Bob Miller）表示，裁員主要是由關稅導致的。與其他企業不同，Farre鋼廠生產所需板坯大部分來自于其俄羅斯母公司NLMK，運到美國后，由Farre鋼廠進行軋制和加工后賣給下游企業。
米勒表示，美國生產的板坯數量是不足的，在特朗普去年3月對包括俄羅斯在內的多個國家征收鋼鐵關稅后，該公司被迫支付關稅，并從不受關稅影響的其他國家（加拿大、墨西哥和巴西）進行采購。他表示，在4月份，美國商務部拒絕了NLMK所有豁免關稅的請求，涉及金額1.6億美元。
米勒表示，實行鋼鐵關稅的目標是提高鋼鐵價格，以便讓美國鋼鐵生產商獲得可觀的利潤，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是一項失敗的政策，目前美國市場上的鋼價比征收關稅之前更低。
安賽樂米塔爾在11月份宣布，將關停位于美國印第安納州東芝加哥的Indiana Harbor鋼廠中的一座高爐，并將在鋼鐵需求增加時恢復運營。
Steel Benchmarker網站發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2月底，美國熱軋帶材的市場價格為838美元/噸，而截至目前已降至不到600美元/噸的水平。受鋼價下滑影響，美國鋼鐵公司第三季度陷入虧損，凈虧損額為8400萬美元，去年同期為凈盈利2.91億美元。第三季度，安賽樂米塔爾在北美的業務虧損，且為連續第二季度虧損。安賽樂米塔爾預計，因汽車業不振且機械行業需求增速放緩，美國未來的鋼鐵需求將減少，不過非住宅建設活動將表現穩健。
有專家分析認為，鋼鐵關稅沒有解決美國鋼鐵工業效率低的問題，臨時的繁榮僅僅是延遲了落后的、成本較高的綜合鋼廠關閉和退出的時間，它們是無法與技術先進的短流程電爐鋼廠競爭的。
《中國冶金報》（2019年11月29日 02版二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