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俊剛
3月15日，碳邊境調節機制（CBAM，又稱歐盟碳關稅）在歐盟理事會獲得初步通過，計劃于2023年1月1日起正式施行，設定為期3年的過渡期。當日，在歐盟理事會的經濟與金融事務委員會議（ECOFIN）上，歐盟27國的財政部長采納了歐盟理事會輪值主席國法國的碳關稅提案。這意味著歐盟各成員國支持實施碳關稅政策。作為世界上首個以碳關稅形式應對氣候變化的提案，碳邊境調節機制將對全球貿易產生深遠影響。預計今年7月份，歐盟碳關稅將進入歐盟委員會、歐盟理事會和歐洲議會三方協商階段，若進展順利，將得到最終通過的法律文本。
“碳關稅”這一概念從20世紀90年代提出至今，從未被真正大規模地實施過。部分學者認為，歐盟碳關稅既可以是一種特殊的進口關稅，用于購買歐盟的進口許可證明，也可以是一種對進口產品的碳含量征收的國內消費稅，是歐盟綠色新政成功與否的關鍵之一。根據歐盟碳關稅要求，其將對從碳排放限制相對寬松的國家和地區進口的鋼鐵、水泥、鋁和化肥等商品征稅。這一機制的過渡期為2023年~2025年，過渡期內無須繳納相應費用，但進口商需要提交產品進口量、所含碳排放量及間接排放量、產品在原產國支付的碳排放相關費用證明，過渡期結束后進口商將為進口產品的碳排放量支付相關費用。目前，歐盟已經要求企業自行評估、計算、報告產品的碳足跡成本。歐盟碳關稅的實施將產生哪些影響？歐盟碳關稅的落地面臨哪些問題？本文將對此進行簡要分析。
推動加速健全碳市場
有研究表明，在不同模型、不同稅率情況下，歐盟碳關稅的征收將使中國對歐貿易總量下降10%~20%。據歐委會預測，碳關稅每年將為歐盟帶來40億歐元~150億歐元的“額外收入”，且將在一定時期內呈現逐年增長的態勢。根據歐盟最新碳關稅方案，水泥、電力、化肥、鋼鐵和鋁成為重點征稅對象。有學者分析認為，歐盟將通過制度規定等方式，將碳關稅“外溢”至其他國家，繼而使中國的貿易活動受到更大影響。
2021年，我國鋼材出口到歐盟27國和英國的總量為318.4萬噸，同比增長52.4%。按照2021年碳市場交易的價格50歐元/噸計算，歐盟將對中國出口鋼材產品征收1.592億歐元的碳關稅。這將進一步減少中國鋼鐵產品出口歐盟的價格優勢，同時也將推動中國鋼鐵工業加快脫碳步伐，加速發展碳市場。在國際形勢的客觀要求與我國企業積極應對歐盟碳邊境調節機制的實際需求影響下，我國碳市場建設壓力持續加大，適時推動鋼鐵工業等行業納入碳排放交易體系是當前須嚴肅考慮的問題。通過加速建設、完善碳市場，減少我國企業出口產品至歐盟市場所需要支付的關稅金額，還可以避免企業被重復征稅。
刺激綠電需求增長
根據最新通過的提案，歐盟碳關稅僅承認顯性碳價，這將極大地刺激我國綠色電力能源需求的增長。目前，歐盟是否承認我國國家核證自愿減排量（Chinese Certified Emission Reduction，簡稱CCER）尚未可知，如若歐盟碳市場不承認CCER，一是將打擊我國出口型企業購買CCER抵消配額的積極性，二是將造成碳配額短缺和碳價上漲，三是出口型企業將急于尋找可以補齊配額缺口的低成本減排方案。基于我國“雙碳”戰略下的可再生能源發展及消納政策，綠色電力消費證明將成為企業應對歐盟碳關稅的最優選擇。隨著消費側需求不斷增長，這不僅有利于提高可再生能源消納能力，而且將激發企業投資可再生能源發電的動力。
加快低碳零碳產品認證
目前，歐洲鋼鐵企業安賽樂米塔爾通過XCarbTM計劃推出了零碳鋼認證，蒂森克虜伯推出了低碳排放鋼品牌BluemintTM，美國鋼鐵企業紐柯鋼鐵公司提出了零碳鋼ECONIQTM，施尼策鋼鐵公司也提出了棒線材零碳鋼GRN SteelTM。在全球加速推動實現碳中和的背景下，我國鋼鐵企業中國寶武、河鋼、鞍鋼、建龍等相繼出臺碳中和路線圖，在研究突破性技術解決方案方面與世界先進企業保持同步，并努力實現超越。
真正實施仍面臨重重阻礙
歐盟碳關稅距離真正被實施仍面臨重重阻礙，免費碳配額制度將成為碳關稅合法化的主要障礙之一。截至2019年底，歐盟碳排放交易體系中仍有超過半數的企業享受著免費碳配額。這種做法會造成競爭扭曲，與歐盟計劃到2050年實現碳中和目標不符。
此外，歐盟希望通過對同類進口產品征收類似內部碳價的碳關稅，爭取與世界貿易組織相關規則，尤其是與《關稅與貿易總協定》（GATT）第1條（最惠國待遇）、第3條（同類產品非歧視性原則）等規定兼容。
鋼鐵工業是世界工業經濟中碳排放量最大的行業，同時鋼鐵工業產業鏈長、影響面廣，碳關稅政策在該行業實施面臨的挑戰巨大。歐盟提出“綠色增長、數字轉型”，本質上是為了增強鋼鐵工業等傳統產業的競爭力。2021年，歐盟粗鋼產量為1.525億噸，整個歐洲粗鋼產量為2.0307億噸，同比增長13.7%，占全球粗鋼總產量的10.4%。可以認為，歐盟推行碳關稅政策也是在嘗試建立新的貿易體系，圍繞應對氣候變化、產業發展制訂新的貿易規則，并爭取被納入到世界貿易組織體系中，使其有利于歐盟。
碳關稅從本質上看是一種新的貿易壁壘，其目的是保護歐盟乃至歐洲鋼鐵市場內部的公平性。歐盟碳關稅距離真正實施還有3年的過渡期，無論是對國家還是企業來說，都仍有時間制訂應對策略。國際規則對于碳排放的約束力只會增不會減，我國鋼鐵行業積極參與并逐步掌握話語權是長久發展之計。對于鋼鐵企業而言，最行之有效的策略依然是走綠色低碳發展之路，處理好發展與減排的關系，加快新舊動能轉換，大力發展新能源，加速綠色技術開發，提高全球市場競爭力。
《中國冶金報》（2022年4月1日 02版二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