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愛芳
近來，包括鋼鐵行業在內的烏克蘭多個行業出現勞動力嚴重短缺的消息頻繁登上外網熱搜，這也將人們的視線重新聚焦在了烏克蘭工業發展情況上。
近幾年的地緣政治沖突讓烏克蘭鋼鐵行業遭受了毀滅性打擊。世界鋼協統計數據顯示，在前蘇聯時期，烏克蘭粗鋼年均產量超過5000萬噸；到2021年，其粗鋼產量縮減到了2140萬噸。受地緣政治沖突影響，烏克蘭部分鋼廠被毀，其2022年粗鋼產量也下降至630萬噸，降幅高達71%。另據烏克蘭鋼鐵貿易協會（Ukrmetalurgprom）統計數據，在2022年2月份之前，烏克蘭國內共有10余家大中型鋼廠，粗鋼總產能為2530萬噸，沖突爆發后該國僅存的6家鋼廠粗鋼總產能約為1700萬噸。不過，根據世界鋼協今年10月份發布的最新版短期需求預測報告，烏克蘭的用鋼行業發展情況正逐漸改善并趨于穩定。這或許可以為該國鋼鐵行業的復蘇提供助力。
重建計劃助力鋼鐵需求改善
受益于烏克蘭重建計劃等因素，該國鋼鐵需求有所改善。烏克蘭鋼鐵貿易協會數據顯示，2023年前10個月烏克蘭粗鋼產量為516萬噸，同比下降11.7%；生鐵產量為491萬噸，同比下降15.6%；鋼材產量為437萬噸，同比下降13%。長期以來，烏克蘭80%左右的鋼鐵產品用于對外出口，在過去一年里，由于貨運鐵路關稅翻倍，加之黑海地區港口封鎖，該國鋼鐵企業失去了便捷廉價的出口通道。
在能源基礎設施被毀后，該國許多鋼鐵企業被迫停工。然而，隨著烏克蘭能源系統重新投入運行，目前該國大部分發電企業已經可以滿足工業用電需求，但依舊需要持續改善能源供應條件。此外，該國鋼鐵行業迫切需要重組供應鏈，引入全新的物流路線。目前，該國部分企業已經通過歐洲海港和烏克蘭南部多瑙河下游的伊茲梅爾港重建了出口物流通道，確保了基本運力。
一直以來，烏克蘭鋼鐵冶金產品的主要市場就是歐盟地區，主要出口產品包括鐵礦石、半成品等。因此，烏克蘭鋼鐵行業的發展情況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歐盟地區的經濟形勢。由于2022年12月份部分歐洲經銷商的庫存已經消耗殆盡，2023年初以來，已有9家歐洲大型鋼鐵企業宣布重啟或恢復產能。伴隨著鋼鐵產量復蘇，鋼鐵產品價格見漲，歐洲鋼鐵企業對鐵礦石的需求也在增加。由于黑海港口被封鎖，歐盟市場也依然是烏克蘭鐵礦石企業的優先供貨對象。據烏克蘭鋼鐵貿易協會預測，2023年，該國鋼鐵產品出口占比將達到53%，重啟船運后有望進一步增加；鋼鐵產品總產量也將增加至650萬噸，海港暢通后還有可能翻番。
部分企業已開始制訂復產計劃
雖然烏克蘭鋼鐵產量很難快速恢復到沖突爆發前的水平，但是目前該國部分企業已經開始制訂復產計劃。
烏克蘭鋼鐵貿易協會數據顯示，2022年，烏克蘭鋼鐵行業年均產能利用率僅為30%。隨著電力供應趨于穩定，2023年，該國鋼鐵行業呈現初步改善跡象。2023年2月份，烏克蘭鋼鐵企業的粗鋼產量環比增長了49.3%，達到42.4萬噸；鋼材產量環比增長了30%，達到33.4萬噸。
目前，烏克蘭Metinvest集團的產能利用率已經達到60%~65%。其中，2023年2月份，Metinvest集團旗下的扎波羅日鋼廠粗鋼產量為119.4萬噸，環比增長了32.8%；鋼材產量達到99.6萬噸，環比增長36.4%。2023年3月份，該廠2號高爐重新投入運營。
此外，雖然整體生產形勢有所改善，但是安賽樂米塔爾烏克蘭子公司克里沃羅格的產能利用率仍保持在25%~30%。如果電力供應穩定，該公司計劃將鋼鐵產品經由波蘭或烏克蘭南部運往羅馬尼亞，并由此恢復50%的產能。
該國采礦企業致力于恢復產線裝備。目前，Metinvest集團旗下4家采礦和加工企業還正常生產，產能利用率為25%~40%。該集團計劃將采礦產能恢復到沖突爆發前水平的30%，同時專注于球團礦的生產。2023年3月份，在烏克蘭開展鐵礦石開采業務的費熱克斯頗公司（Ferrexpo）的第二條球團礦生產線投產。目前該公司總共有4條球團礦生產線在產，產能利用率基本達到50%。
鋼鐵主產區企業依舊面臨重重風險
就目前情況而言，在烏克蘭的扎波羅日、克里沃羅格、尼科波爾、第聶伯羅、卡米安斯克等鋼鐵主產區，仍有鋼鐵企業面臨著生產設施和能源基礎設施被毀、物流中斷等風險。
一方面，烏克蘭鋼鐵行業的出口業務嚴重受限。在馬里烏波爾，兩家大型鋼廠基本處于癱瘓狀態。該國目前在黑海地區僅擁有一條環繞烏克蘭、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海岸的臨時性人道主義走廊可以運送貨物。根據烏克蘭大宗商品智庫中心的研究結果，截至2022年11月底，烏克蘭鋼鐵產品運往目的港的成本增加了3倍~4倍，烏克蘭鋼材出口商到出發港的平均距離延長了5倍。在一些特定情況下，該國鋼鐵制造商的物流成本已經等于或超過了生產成本。相關數據顯示，重要港口封鎖給烏克蘭造成了4.2億美元/月的出口收入損失。目前，烏克蘭政府當局正試圖將鋼鐵產品出口納入“谷物運輸協議”，烏克蘭鐵路公司(UZ)和烏克蘭基礎設施部也都正在為解決這一問題付出努力，但尚未取得實質性進展。當地鋼鐵企業正嘗試通過鐵路運輸的方式將產品運往歐洲地區，但目前該國的鐵路出口量限制約為300萬噸/年。在烏克蘭每天前往歐洲地區的1800輛貨車中，鋼鐵產品約占其運輸貨物的一半。就在2023年3月份，烏克蘭發往歐洲地區的貨車隊列曾一度在途中停滯了17天。此外，隨著貨運鐵路稅費增加，該國鋼鐵制造商的貨運成本還將增加20%~30%。
另一方面，烏克蘭的廢鋼供應缺口較大。據烏克蘭分析中心統計，2022年，該國的廢鋼采集量降至996.7萬噸，同比下降了75.9%。今年1月—2月份，該國廢鋼采集量降至152.2萬噸，同比下降了70.7%。2022年，該國廢鋼出口量為53.6萬噸，同比下降11.4%。今年前兩個月，該國的廢鋼出口量為24.8萬噸，同比增長了4倍。據烏克蘭廢鋼金屬協會（UAVtormet）統計，目前烏克蘭國內廢鋼價格為200歐元/噸~230歐元/噸（約合217.54美元/噸~250.17美元/噸），而歐洲市場價格已經上漲至430歐元/噸~450歐元/噸（約合467.66美元/噸~489.38美元/噸）。烏克蘭廢鋼金屬協會預計烏克蘭的廢鋼出口量還會增加，但出口量增加也會加劇烏克蘭國內廢鋼的供應不足。有專家預計，2023年烏克蘭國內廢鋼供應缺口將達到10萬噸。從2023年3月份起，由于廢鋼資源短缺，烏克蘭的英特鋼管集團部分產線已經停工。
此外，烏克蘭鋼鐵行業還面臨著勞動力短缺的問題。相關數據顯示，當地鋼鐵企業目前僅有8%~12%的員工堅守生產崗位。待到復產時，當地鋼鐵企業只能重新招聘或者從其他部門調動勞動力，并從學校招收零技術經驗員工進行崗位培訓。由上述種種因素，當地鋼鐵企業運營成本居高不下。
行業重建吸引眾多海外投資
盡管俄烏沖突對烏克蘭鋼鐵行業造成了巨大損失，但烏克蘭鋼鐵企業依舊對未來充滿信心。國外戰略投資者也看好烏克蘭鋼鐵行業的潛力。有專家預測，烏克蘭鋼鐵行業的重建將吸引數百億美元的投資。
2023年5月份，在基輔舉行的建筑商業論壇上，Metinvest集團旗下的SMC公司正式提出了名為“鋼鐵夢”的國家重建倡議。該公司計劃設計13種鋼結構建筑，包括居民住宅樓（宿舍和酒店）、社會基礎房屋（學校、幼兒園、診所），以及停車場、體育設施和地下避難所等。SMC公司預測，烏克蘭國內住宅和基礎設施重建需要約350萬噸鋼材，花費5年~10年的時間。在過去的6個月，該國約有50個合作伙伴加入了“鋼鐵夢”倡議，其中包括鋼廠、家具制造商和建材生產商等。
2023年3月份，韓國浦項控股集團特別成立了“烏克蘭復蘇”工作組，重點關注烏克蘭鋼鐵、糧食、二次電池材料、能源和基礎設施等五大領域的相關項目。浦項控股集團計劃參與當地環保煉鋼項目。韓烏兩國還將共同探索鋼結構模塊化施工方法，由此大幅縮短重建工作的施工時間。作為一種創新型施工方法，模塊化施工先在工廠預制70%~80%的鋼構件，后運至現場組裝，可以縮短60%的施工時間，鋼構件也可以有效回收使用。
2023年6月份，在英國倫敦舉行的烏克蘭復蘇大會上，Metinvest集團和普銳特冶金技術公司正式加入了“烏克蘭鋼鐵行業綠色復蘇”平臺。該平臺由烏克蘭政府官方提出倡議，旨在支持該國鋼鐵行業的重建，最終通過鋼鐵行業的綠色轉型重振烏克蘭工業。
據估計，烏克蘭建立綠色鋼鐵價值鏈需要花費200億美元~400億美元。待價值鏈建成，烏克蘭有望每年生產高達1500萬噸的“綠色鋼材”。
《中國冶金報》（2023年11月17日 02版二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