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千 朱曉波
今年9月21日，62%普氏鐵礦石價格指數跌破100美元/噸，創下15個月以來最低值——94.00美元/噸。而今年初以來，鐵礦石價格還屢屢刷新歷史極值，5月12日達到截至目前的歷史最高值——233.10美元/噸。短短4個多月，進口鐵礦石價格下降了130美元/噸，降幅達到50%以上。然而，與進口鐵礦石不同，國產鐵礦石價格表現卻相對較為穩定。根據中國鐵礦石價格指數（CIOPI），65%品位的國產鐵礦石價格同期降幅僅為12.5%。
從今年以來進口礦和國產鐵礦石價格變化走勢圖也可以看出，6月底開始鋼鐵行業實行限產減產行動以來，進口鐵礦石價格和國產鐵礦石價格均出現了較大幅度下降，但國產鐵礦石價格跌勢明顯弱于進口鐵礦石。
業內人士指出，這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國產鐵礦石的市場接受度與此前相比有大幅增加。受多重因素的影響，國家近年來對鐵礦石戰略資源保障能力愈發重視，未來隨著鋼鐵行業供需格局的變化，國產礦的地位有望進一步得到提升。國產礦對進口礦的替代作用正進一步增強，國內鋼產量增長依靠進口礦增加的歷史或已結束。
圖1 截至10月15日進口礦和國產礦價格走勢變化
數據來源：CIOPI
過去10年我國進口鐵礦石對外依存度居高不下
鋼鐵行業的快速發展離不開上游原料供應的保障。回顧過去的10年，我國粗鋼產量實現了跨越式的增長。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2011年我國粗鋼產量為6.85億噸，而到了2020年，粗鋼產量已經達到10.65億噸，為歷史峰值水平，10年間粗鋼總產量凈增加3.8億噸，增加55%。從煉鋼方式來看，2011年到2020年，我國短流程煉鋼的鋼產量僅從7000萬噸增加至9800萬噸左右，10年間僅增加2800萬噸，由此可見過去10年的粗鋼產量的增加主要由以鐵礦石為原料的長流程煉鋼貢獻。這10年我國粗鋼產量的大量增長必然導致鐵礦石消費需求的大幅增加。
圖2 近10年中國進口礦量和國產礦與生鐵產量變化趨勢（億噸）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 中國鋼鐵工業協會
與此同時，根據海關總署發布的數據，2011年到2020年，10年間我國鐵礦石進口量從2011年的6.86億噸增加到2020年的11.70億噸，凈增加4.84億噸，增加70%以上。而與之對應的，國產鐵精礦的產量從2011年的3.79億噸減少至2020年的2.63億噸。因此，過去10年，我國的鋼產量的增加的鐵素來源主要依賴于進口鐵礦石。伴隨而來的是我國鐵礦石對外依存度也大幅提高。根據相關數據進行推算，我國鐵礦石對外依存度在過去10年間由66%增加至82%左右，提高了16個百分點。鐵礦石目前已經成為我國對外依存度最高的大宗商品之一，對外依存度連續7年保持在80%以上。而且，從進口來源看，我國進口鐵礦石高度依賴于澳大利亞和巴西兩國。2020年我國進口的11.7億噸鐵礦石中，有9.48億噸來源于澳巴兩國，占比超過81.0%。
圖3 2011-至今我國鐵礦石對外依存度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 中國冶金報社
鐵礦石供應格局正悄然發生改變
然而，最新的數據顯示，今年以來，我國的鐵礦石供應格局正在發生微妙變化。海關總署10月13日發布的統計數據顯示，9月份當月，我國進口鐵礦石9561萬噸，同比下降11.9%；1月-9月份累計進口鐵礦石8.41億噸，同比下降3.1%。與8月份相比，累計降幅進一步擴大。
1月-8月份，我國進口鐵礦石7.46億噸，同比下降1275.9萬噸，下降1.7%；1月-7月份，我國進口鐵礦石6.49億噸，同比減少990.9萬噸，下降1.5%。鐵礦石進口量已經連續4個月實現單月同比下降，連續3個月實現累計同比下降，且降幅呈逐月擴大趨勢。從進口礦庫存來看，今年前8個月，進口礦港口庫存變化量同比增加2431萬噸，經過計算，前8個月進口礦累計消耗量同比下降3700萬噸。
圖4 國產原礦、進口礦以及累計增速變化情況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 海關總署
1月-8月份同期，我國鐵礦石原礦產量累計達到6.58億噸，折合鐵精礦1.73億噸，同比增加2500萬噸。如圖所示，從今年前8個月已經公布的鐵礦石進口量和國產礦產量數據來看，鐵礦石進口量的增速遠低于國產鐵礦石產量的增速。前8個月，國產鐵礦石（原礦）產量的同比增速均在10%以上，最高增速在3月份達到21.6%。與之對應地，進口鐵礦石同比增速在3月份達到最高值，為8%左右，而自6月份以來，進口鐵礦石同比出現下滑，且呈逐月擴大走勢。這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國產礦產量的強勁增勢。從前8個月原礦產量來推算，今年我國鐵礦石原礦年化產量將達到9.87億噸，自2018年以來首次接近10億噸。
從下游生鐵產量來看，今年1月-8月份，我國生鐵產量達到6.05億噸，同比增加1600萬噸。由前述數據，前8個月進口鐵礦石消耗量同比下降了3700萬噸左右，而國產鐵礦石同比增加了2500萬噸。由此可見，如果不考慮鐵前環節加廢鋼的情形，今年1月-8月份，進口鐵礦石對生鐵增量的貢獻為負，我國生鐵產量的增量來源主要是國產鐵礦石。
不得不指出的是，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1月-8月份，全國粗鋼產量達到7.33億噸，同比增加4400萬噸，而同期生鐵產量與去年相比僅增加1600萬噸。由此可見，我國前8個月的鋼產量的鐵素增量中僅有36%以上來源于生鐵，其余則來自于廢鋼。與此同時，根據中國廢鋼鐵應用協會的數據，今年1月-8月份全國廢鋼鐵消耗總量達到16950萬噸，同比增加3488萬噸，增加25.9%。未來，隨著我國廢鋼資源產生量的不斷增加以及對行業“雙碳”的要求，在我國鋼產量進入平峰區后，預計廢鋼將在鐵素來源中占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
國內鐵礦開發投資信心正不斷增強
國產鐵礦石的強勁增勢反映了企業和投資機構對鐵礦采選業投資的信心明顯增強，黑色金屬采選業投資的數據也能說明這一點。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1月-8月份我國黑色金屬礦采選業固定資產投資額累計增長21.4%，其中，黑色金屬礦采選業民間固定資產投資累計增長20.4%，實現了兩位數增幅，這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企業和投資機構對鐵礦行業前景的積極預期。與之對應地，我國鐵礦企業的盈利能力也進一步提升。根據中國礦山企業協會的統計數據，今年1月-7月份，我國鐵礦企業實現營業收入同比增長55.4%，利潤總額同比增長189.8%，營業收入利潤率由上年的8.09%提升到16.65%。
當然，企業和社會投資機構對鐵礦山開發的信心和積極預期主要來源于近年來尤其是今年以來國家層面對國產鐵礦石開發的明確支持。
圖5 2019年以來黑色金屬采選業投資累計增速（%）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
9月4日，中國鋼鐵工業協會副會長駱鐵軍在河北省冶金礦山行業協會第五次會員代表大會暨五屆一次理事會上表示，有關部門正在研究支持國內鐵礦資源保障能力的提升，力爭“十四五”期間國內鐵精礦產量增加1億噸以上，推動我國鐵礦資源保障問題提到根本改善和鋼鐵行業高質量發展。
而工業和信息化部今年年初發布的《關于推動鋼鐵工業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征求意見稿）》提出，充分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建立多元化、多渠道、多方式穩定可靠的原料供應基地，為我國鋼鐵工業持續健康發展提供有力支撐。推進國內重點在產礦山資源接續建設工作，支持一批競爭力強的國內礦山企業開展規模化、集約化開發，促進難選礦綜合選別和利用技術應用，推進綠色礦山、智能礦山建設，加強鐵礦行業規范管理，建立鐵礦產能儲備和礦產地儲備制度，推進釩鈦磁鐵礦綜合開發利用，強化國內礦產資源的基礎保障能力。
自然資源部近日在回復全國政協委員的提案中也明確表示，下一步，自然資源部將繼續強化基礎地質工作，將鐵礦列為戰略性礦產國內找礦行動主攻礦種，以規模大、易采選的“鞍山式”沉積變質型鐵礦、“攀枝花式”釩鈦磁鐵礦以及品位較高的矽卡巖型鐵礦為重點突破方向，提升基礎地質工作程度，優選可供出讓的勘查區塊，加大探礦權出讓力度。同時，指導督促礦業權人增加投入、依靠科技創新，加快實現鐵礦找礦突破，促進增儲上產。
國家多部門如此集中的明確表態說明國產礦的春天已經到來。相信在國家有關政策的支持下，國產鐵礦的開發力度會逐步加大，國產礦的競爭力也會進一步提升。中國礦山企業協會認為，國內礦山的發展具有一定的比較優勢，仍然有較大的發展空間和潛力，未來5-10年國內礦山具備增加10億噸/年產能的潛力，可增加鐵精礦供應2億噸/年-3億噸/年。
圖6 未來5-10年我國鐵礦山產能增長潛力（萬噸）
數據來源：中國冶金礦山企業協會
根據中國礦山企業協會的規劃，“十四五”期間，我國國內鐵精礦產能將再增加1億噸，產量達到3.5億噸，國內資源供應占總需求的比重將達到25%-30%。與此同時，國內鐵礦山還將進一步提升行業集中度。鐵礦企業數量減少25%，大中型企業產量占比提高到85%；打造2家年產成品礦5000萬噸以上、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的大型鐵礦企業集團和3家年產成品礦1000萬噸以上的專業化一流企業，力爭前5位鐵礦企業產業集中度達到40%。
由此可見，在我國鋼產量進入平峰期后，鐵礦石總需求不大幅增加的情況下，國產礦對進口礦的替代性會逐漸增強，鐵礦石供應格局也將發生改變，國產鐵礦石在不久后有望再次真正成為鋼鐵行業資源保障的“壓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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